當你想像一個清教徒牧師站在講台上時，你會想到什麼？冗長乏味的佈道？千篇一律的訓斥？你若抱持這樣的看法，那麼就無法解釋諸如漢弗萊·米爾斯之人的見證。他聽了著名的清教徒牧師理查德·薛伯斯（Richard Sibbes，1577-1635年）的講道後，花了三年時間努力讓自己的良心平靜下來。米爾斯描述薛伯斯的一段話比較準確地描繪了清教徒傳道人的形像：「他那甜美的融化靈魂的福音佈道，贏得了我的心，使我精神煥發。因爲通過他，我看見了神，並對基督充滿信心。」[1]
幾個世紀以後，原是醫生出身的鐘馬田牧師用醫學術語描述了薛伯斯以福音爲中心的講道：「有段時間，我過度勞累，嚴重超負荷工作，因而以一種不同尋常的方式受到魔鬼猛烈的攻擊……在那段時間裡，天堂醫生薛伯斯……彷彿香膏，是我靈魂的一劑良藥……他的（講道集結而成的）書平息、安撫、慰藉、鼓勵、醫治了我。」 [2]
儘管有一定的歷史距離，但薛伯斯的講道對我們仍有功效。這就恰恰顯明許多清教徒作爲靈魂的醫生是多麼老練。因此，他們在以福音爲中心的講道方面，對今天的我們多有啓發。[3]
清教徒擁有巴刻（J. I. Packer）所說的「對人心細緻入微的認識」。[4]雖然歷史上的諷刺漫畫往往強調他們外在的顧忌，但實際上清教徒通過他們所稱作「樸素風格」的講道針對人的內心（inner person）說話。[5]正如著名的清教徒威廉·珀金斯（William Perkins，1558–1602）所概括的，這種方法鼓勵傳道人首先解釋聖經文本，然後描述其含有的教義意義，最後將之應用於特定的「教會的經歷和處境」。那些最優秀的清教徒並不滿足於僅僅在講台上捍衛教義，他們更力求對聽道者的心說話，從而將真理應用在會眾身上。下面的指導方針將圍繞於如何把福音應用到人心的五個關鍵策略。
第一，讓經文來闡明（illustrate）經文
薛伯斯的講道充滿著聖經，因爲他深知聖經在改變人心方面的角色。「手段本身並不能使人心柔軟，」他指出，「但透過手段的使用，神能藉著祂的話語使人心柔軟。」[6]這種信念的一個實際體現就是薛伯斯以經文作爲講道例證的來源。
例如，他鼓勵聽眾仰望神，把神自己作爲得救的保障，而不是倚靠「道德的無花果樹葉」。[7]通過喚起聖經中人所熟知的無花果樹葉的意象（創3:7），薛伯斯在試圖立自己的義之軟弱無能與福音真理的根基之可靠之間作了有力的對比。
第二，利用令人難忘的畫面
薛伯斯使用強有力的畫面解釋福音。他不只是說，「要見微知著」。他會若有所思地說：「要從星火中看見烈焰，從種子中窺見大樹」。[8]他不僅呼籲疲憊的基督徒仰望基督，更建議道：「當我們感到自己在情感和責任上冷淡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的愛和憐憫的火焰中取暖。」[9]對於那些渴望保持一顆柔軟之心的信徒，薛伯斯鼓勵道：「你要善用蒙恩之道；你要讓自己永遠置身於福音的日光之下。」[10]
這些畫面通過喚起人們的想像力來傳遞真理。正如薛伯斯所描述的那樣：「通往心靈的道路通常是經由幻想（想像力）而達成的。」[11]他認爲：「爲普遍真理塗上生動的色彩，往往會對幻想（想像力）和我們的感情意志都產生強烈的作用。」[12]這些「生動的色彩」會激起心靈的回應，從而增加了「普遍真理」(common truths)的感染力。
第三，要溫柔婉轉
薛伯斯勸告牧者要抵擋專橫傲慢的試探，要溫柔地對待年輕信徒。一位溫柔的救主所召來的牧羊人不應該是脾氣暴躁的。薛伯斯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從他在同時代人中的聲譽以及他的同事們對他的回憶中，我們都可以看到這一點。他有著一種迷人的能力，能夠將福音塗抹在人的良心之上，使人心柔軟。因此，同時代的人評論他「嘴上流淌著蜂蜜」、稱他爲「滴蜜之人」。
薛伯斯有著老練的外交家般的氣質可能是他願意在英國聖公會留下來的原因，即使這遭到了他的門生的微詞。在《壓傷的蘆葦》（The Bruised Reed）一書中，薛伯斯婉轉地勸告朋友們不要急於譴責其他肢體，也不要因有爭議的問題而破壞友誼。他看重機智婉轉和謹慎周祥。他說：「最聖潔之人，也應當顯出極大的溫和。這樣既不虧負對神的敬虔，也不虧損他人的益處。我們在基督裡看到了一種全然聖潔的脾氣，他有著莫大的溫和。」[13]
第四，給出實際的應用要點
薛伯斯安慰憂傷困苦之人，卻也呼籲忠心的人採取行動。他勸那"壓傷的蘆葦"要擁抱神在他生命中的工作，無論它有多麼痛苦。「寧可傷痕累累進天國，也不要四肢健全下地獄。」[14]「將殘的燈火」須記念神是如何看待她的，儘管她的信心實微小。基督不僅看重我們是怎樣的人，也看重我們將成爲怎樣的人，因爲他能把微弱的星火吹旺，燃成烈火。
這些鼓勵的話語伴隨著尋求蒙恩之道的切實教導。在《壓傷的蘆葦》中，薛伯斯特別鼓勵要定期與其他信徒團契相交，實踐屬靈操練，堅持聚會聽講道，並通過屬靈順服運用恩典。
第五，以基督爲中心
唯獨在耶穌身上，薛伯斯宣告說：「一切完美的憐憫和愛都彼此相遇。」[15]他經常談論基督，他的解經講道也緊密聯繫於聖子的生平與工作。薛伯斯將心靈的注意力引到基督的憐憫上，從而得以抗衡頹喪，消除疑慮，征服人心中最深的恐懼。我們的靈裡無論有多麼軟弱，基督的工作都足以醫治："基督裡的憐憫比我們裡面的罪更多。」[16]
要用耶穌的真理來同時激發思想和情感，薛伯斯認識到這樣做的重要性。"因爲知識和感情是彼此幫助的，"他認爲，"所以，用一切恩慈的勸慰和神聖的鼓勵來使我們的愛和喜悅的情感保持經久不衰，這是有益處的；因爲心裡越喜歡什麼，頭腦就越想鑽研它。"[17]他的講道顯然旨在激勵人心要愛基督高於一切。
薛伯斯和其他清教徒爲今天的牧者提供了一個以福音爲中心的講道的忠心榜樣。雖然他們的背景各不相同，但他們所處理的問題是今天的牧者在事工中同樣會遇到的。
牧人啊，在你們中間有壓傷的蘆葦。你會給予他們力量還是增加他們的重擔？每週在你面前都有將殘的燈火。你會挑旺他們，還是把他們熄滅？你自己的心有時也難免變冷。你的講道若以福音爲中心，就當聽從薛伯斯的勸告："讓自己永遠置身在福音的日光之下。」請牢記這一點，並且在你努力帶領他人走向我們救主輕省和容易的軛時，你也要安歇在他溫柔的憐憫中。
[1]參考邁克爾·里夫斯爲《柔軟的心》（The Tender Heart）撰寫的前言。理查德·薛伯斯，《柔軟的心》，口袋「清教徒」系列，1983；（愛丁堡：真理信託旗幟，2011），第9頁。
[2]鐘馬田,《講道與講道的人》，中文版由美國麥種傳道會出版，2015。
[3]這篇文章部分改編自馬太·哈斯特（Matthew D. Haste）·沙恩·帕克（Shane W. Parker）的《牧師的生活：清教徒的實用智慧》（The Pastor’s Life: Practical Wisdom from the Puritans ，Fearn, Scotland: Christian Focus, 2019).
[4]巴刻，《追尋敬虔：清教徒對基督徒生活的異象》（ A Quest for Godliness: The Puritan Vision for the Christian Life ）(Wheaton, IL: Crossway, 1990), 29頁。
[5]威廉·帕金斯（William Perkins），《先知講道的藝術》，（The Art of Prophesying, rev. ed. Carlisle, PA: Banner of Truth, 1996), 65頁。
[6]薛伯斯，《柔軟的心》第19頁。
[7]理查德·薛伯斯，《壓傷的蘆葦》，中文版由美國麥種傳道會出版，2017。
[8]同上, 124頁。
[9]同上, 81頁。
[10]薛伯斯，《柔軟的心》，57頁。
[11]薛伯斯，作品，1:66.
[12]同上, 1:184.
[13]薛伯斯，《壓傷的蘆葦》，中文版由美國麥種傳道會出版，2017，33頁。
[14]同上, 13頁。
[15]同上, 62頁。
[16]同上, 33頁。
[17]同上, 103頁。
譯：張雲軒；校：CCL。原文刊載於九標誌英文網站：What Would the Puritans Say to Us Now? Learning from Puritan Prescriptions on Preach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