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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論神學「會診」

從前,福音派教會之間的主要分歧要麼是宗派(denominational)上的分歧,要麼是風格(stylistic)上的分歧。在宗派類分歧上,有的給嬰兒施洗,有的不給嬰兒施洗;有的說方言,有的不說方言。在風格類分歧上,有的唱聖詩,有的很少唱聖詩;有的提供第三波咖啡(third-wave coffee,這是一個強調高品質咖啡的營銷運動,該術語是在1999年創造的——譯註),有的對此一無所知。因此,在談到福音派教會之間的合作時,障礙要麼是重大且客觀明確的,要麼是微不足道且主觀的。

但這樣的時代早已一去不復返了。在過去十年中,福音派教會分裂成了無數個「部落」,這些部落跨越教派和風格上的分界線。而且我們的時代本就已經兩極分化了,現在政治立場、關於社會優先事項(social priorities)的觀點以及日增月累的神學多樣性也在分裂我們,使得教會之間的合作變得越來越複雜。

更糟糕的是,教會成員把我們是否與另一間教會合作看作是身份認同的聲明,是在選擇「我們的人」和「不是我們的人」,是在劃清界限。他們不把這類決定看爲謹慎、審慎的判斷,爲了使這樣的合作能最大限度地促進大使命。相反,他們從分黨的角度解讀教會簽署或不簽署一份聯合公開聲明,參加或不參加一次全市範圍的禱告會,這就在已經熊熊燃燒的政治烈火之上火上澆油了。

本著我之前那篇關於互補論和神學「會診」文章的精神,我想嘗試在這個兩極分化的時代爲教會之間的合作帶來些亮光而不是火上澆油。我們該如何決定在什麼時間以及在什麼程度上與觀點相同或有所不同的教會合作?一個保守派(conservative)教會能與一個平權派教會(affirming church,指的是歡迎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和跨性別的 LGBT 人士成爲其成員、不認爲同性戀是罪的宗教團體,他們肯定 LGBT 的權利和兩性關係——譯註)合作嗎?傾向於基督教國族主義的教會(Christian-nationalist,這是一種基督教宗教民族主義,其最終目標是在社會中實現絕對的基督教神權統治——譯註)能否與傾向於本尼迪克特分離方案(Benedict Option,大意是基督徒應該遠離世俗,更多花時間在屬靈操練上——譯註)的教會合作?

近代的牧師們將教義分爲基要、重要或次要教義,用這種方式來做神學「會診」。歷史上,牧師們做神學「會診」的方式是通過思考持某一立場的人是否算爲基督徒、是否正統、是否福音派、是否認信等問題。然而,今天牧師們面臨的許多問題在本質上是倫理性和政治性的,現在區分人群的方式也與原來不同。現在,一個教會可能在所有方面都採取福音派的立場和做法,唯獨在對男女同性戀、雙性戀和變性者的立場上,他們採取「平權」(affirming)立場。或者,一個教會可能在教派和神學上都與你的教會一樣,但他們會將政治和社會優先事項提升到一個非常優先的高度並以此判斷人的身份。這類教會大多因其對基督教國族主義(或反對基督教國族主義)、批判性種族理論或近期選舉的看法而聞名,而且他們在這些方面的名聲甚至大過於他們福音派信仰的名聲。

因此,現在除了新教和正教、福音派和懺悔派之外,我們還需要添加幾個類別。我建議加上宗派性與大公性,忠心與隨波逐流。

宗派性還是大公性?

宗派指派別或黨派。在基督教中,這個詞指一群人將自己某些獨特的看法抬高到一個地步,以至於爲此不惜貶低更重要的教義,他們既可以是一群持不同意見或異端邪說的團體,也可以指任何其他正統信仰團體。宗派性將次要教義上升爲主要教義,或將第三類教義升級爲次要教義。

按照這個定義,歷史上的福音派是大公性而非宗派性的。儘管他們在次要教義上有不同見解,但他們仍然能緊密團結,這是因爲他們的信仰核心都是聖經的權威性和福音中唯獨因信稱義的教義。邁克爾·里夫斯(Michael Reeves)在《福音的百姓:呼籲福音派的整全性》(Gospel People:A Call for Evangelical Integrity)一書中指出,福音派「教會之間聯合並不要求在重要和次要神學問題上達成全面一致……與福音派同工合作時,我們期待表現出心靈和思想上最深刻的合一,但我們並不認爲這意味著我們都要來自同一個宗派或同一間教會」(英文版第 102-103 頁)。

同樣,肯尼思·柯林斯(Kenneth Collins)和傑里·沃爾斯(Jerry Walls)也寫道:「新教中的福音派雖有眾多派別,但比羅馬天主教會,福音派事實上更成爲了彰顯真正合一的典範……儘管他們在次要問題上存在分歧,但在經典正統大公教義上卻有著真正的一致和實質性的合一」(引自邁克爾·里夫斯《福音的百姓》,英文版第 100 頁)。

如今,一些福音派教會已經成爲宗派性教會或正處在這種危險之中。雖然一直都有不願與別人合作的基要主義,但今天的宗派卻越來越地是由政治(politics)和文化戰爭(culture war)而非教會治理結構(polity)來界定他們。與這種教會合作的代價往往是要採納或至少默認他們的政治立場,或公開同意他們關於種族、社會正義、公立學校、近期選舉或其他一系列問題的聲明。別誤會,這種情況在政治上的右派和左派中都有發生。

另一方面,萊爾(J. C. Ryle)建議教會「盡可能地減少隔閡,盡可能地經常握手言和」(引自邁克爾·里夫斯,英文版第103頁)。這是非常好的符合聖經的建議,我們應該盡可能將其應用於我們的宗派衝動中。我們絕不能隨意把一些並非主要教義變成主要教義。對於那些把非根本問題作爲福音派教會合作試金石的教會,我們不應該爲了與他們合作而疏遠與我們有共同福音觀的福音派基督徒。雖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永遠都不應該與宗派性教會合作,但這可能意味著我們的合作水平要比以前低。同樣,全面合作的代價是默認他們宗派主義的做法,以及他們所採用的試金石。

忠心還是隨波逐流?

要考慮的第二個問題是忠心的教會與隨波逐流的教會。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提出,我們可以把平權主義(egalitarianism,指的是一種主張男女兩性應當完全一樣——譯註)視爲重要或次要問題,取決於具體情況。但在考慮與「福音派」的平權主義教會合作時,我們必須承認,並非所有的平權主義者都一樣。20世紀90年代,當我還在神學院學習時,福音派中平權主義者與互補主義者的爭論基於我們大家都共同接受的權威——《聖經》——到底是怎麼說的。那時候的福音派平權主義者承認聖經的權威,這使他們與自由派平權主義者區別開來。

這類福音派平權主義者依然存在,但也出現了一種新的平權主義者。至少我所在的俄勒岡州波特蘭市(Portland),教會採取平權主義立場看起來是爲傳福音或表達歉意而不得不這樣做。過去十年中,我所在地區幾乎所有規模較大、具有吸引力的福音派教會都改變了關於姊妹擔任牧師和姊妹週日講道的立場。這一轉變與我們文化在同性婚姻和同性戀者、雙性戀與跨性別者主流化問題上的轉變不謀而合,這難道只是巧合嗎?我不懂讀心術,但至少他們的立場似乎不是出於渴慕正確理解聖經,而是覺得需要迎合文化。

更令人擔憂的是,過去的幾年裡,其中一些教會在同性婚姻問題和呼籲同性戀者悔改的問題上也已經沉默了。

我很同情他們的困境。如果你的模式是以打造吸引力爲目標,在這個模式停止運作之前,你所能夠容忍的教會文化與時代文化之間的差異是有限的。此外,許多牧師或教會領袖都有朋友或家人公開宣稱是同性戀或變性人。如果我們反對的立場會被誤解爲對我們所愛的人沒有愛心,那麼我們就很難堅守福音,包括堅持聖經的權威和對呼籲人悔改。

但新約聖經很清楚地呼召我們在福音中共同「站立得穩」。這是保羅對哥林多人(林前 15:58, 16:13)、以弗所人(弗 6:13-14)和腓立比人(腓 1:27)的勸勉。這是猶大寫下猶大書的原因(猶大書第 3 章),也是《希伯來書》作者反覆論述的問題(來 3:7-15, 6:1-12, 10:26-39, 12:1-2)。正如高偉勳所概述的,福音是三位一體的福音,包括天父的權威啓示和聖靈的重生工作。可悲的是,我們可以傳講基督通過祂在十字架上的犧牲和死裡復活拯救罪人,卻不能堅守福音中「一次交付聖徒的真道」(猶大書 3 節)。

並非每個自稱福音派的教會都名副其實。與錯誤地提升非本質問題同樣危險的是「背信棄義,離棄根本性信仰真理」(邁克爾·里夫斯,英文114頁),哪怕是爲了傳福音這樣重要的目標。弱化聖經的權威或忽視對悔改的呼召就是在傳另一種福音。如果對福音缺乏堅固的合一認識,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會受到限制,但這並不是出於對我們自身純潔性的考慮,而是出於對福音清晰性的考慮。

宣言與示範

歸根結底,思考教會之間的合作問題離不開智慧和辨別力。作爲福音派,我們要維護福音的大公性。大公表明了關於耶穌是誰以及祂來成就了什麼的真理(約 17:20-23)。越是與傳福音和建立教會相關的工作,我們之間就越需要達成一致。

宣揚福音需要在福音上達成一致。但因爲耶穌已經建立了合一的福音,我們要記住,不是每一個對真理認識的差異要製造分裂,也不是每個與眾不同之處都會攔阻合作。如果我們的共識有很多,那我們的合作也應該多。如果同共識較少,那也會反應在合作關係中。但是,只要有可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我們都希望爲了福音——福音的宣揚和彰顯,與其他教會合作。


譯:DeepL;校:Jenny。原文刊載於九標誌英文網站:Ecclesiological Triage.

作者: Michael Lawrence
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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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