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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神學和系統神學大不相同,你可以在我妻子和我複述我們與他人的對話中看到這種差異。
例如,當我妻子掛掉和她母親的電話時,她會我詳盡地向我講述「母親說……然後我說……然後母親說……然後我說……。」她是如此認真地敘述每個對話的細節,以至於通常她會神采飛揚,好像又打了一次電話一樣。但是我還是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常常禁不住要她盡快說出要點或是結束複述。還好她很有恩典,往往會原諒我,然後繼續講完她剛才經歷的整個對話。
但是,當我和朋友打完一通電話,我喜歡相當簡單地做出總結。「我們聊得不錯。我們決定……」。在我看來,將整個對話逐字逐句的複述毫無意義。所以我總是在向妻子總結這個電話在說什麼,而不是複述對話中的細節。
當然,我的妻子會說我這種方法太理性了,不夠讓她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如果她是我,她就會用更加描述性的語言。但是很感恩,她和我不同。另一方面,我認爲分析性的、總結性的描述意味著裡頭包括了理性分析的工作,基於這些分析,我才可以做出某種判斷和決定。
奇妙的是,保羅在哥林多前書第十二章告訴我們,服事基督身體的人裡面既有我這樣的人,也有我妻子那樣的人。
同樣,系統神學和聖經神學都在服事基督的身體。雖然這樣的類比並不完全,但是我覺得聖經神學的語言更像我妻子敘述事情的方法。聖經神學是順著救贖歷史的進程提供給我們詳盡的神學敘事。對聖經神學而言,故事發展的先後順序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可能預示或者導致了另一件事。雖然聖經神學中也具有某種程度的解釋和系統化,但是相對於系統神學而言,聖經神學的目標通常不是去解釋和總結資料,而是描述它們。聖經神學顯示,作爲一個救贖故事,所有聖經經文是怎樣連結在一起的:「你看,有關『後裔』的應許導致神和亞伯拉罕的立約,而立約又進一步導致了……」
而系統神學更像是我總結電話的方法。它呈現給我們的是總結性的描述——一種簡明的、相當理性的解釋,藉此我們可以做出某些判斷或行動。我稱之爲「理性」並不是因爲它使用了系統化的思維,而是它藉助分析和綜合來帶出靠著聖經生活、相信、信靠和行動的指南。這是爲什麼約翰•弗雷姆將系統神學稱爲「應用學科」的原因。他說,「每當有應用型的問題被提出時,我們就需要去做系統神學的研究。」[1]正如湯姆·史瑞納(Tom Schreiner)在他的文章中所說:「系統神學必須回應特定時空和文化下的哲學思潮,因爲系統神學往往關乎特定時空和文化下人們應該怎麼做。」
顯而易見的是,對聖經神學和系統神學合宜的研究於我們是有所裨益的,並且他們彼此互補。用D. A.卡森的話來說,「聖經神學使我們思考,而系統神學將我們帶到思想的高潮,兩者對教會都是必需的。」
我們要小心,不將系統神學和聖經神學這兩者以及他們所扮演的角色混淆起來,這是至關重要的,尤其是當我們想要定義耶穌基督福音的時候。
我注意到在定義什麼是「福音」時,今天人們常犯的錯誤之一就是將聖經神學與系統神學混淆起來。聖經神學用救贖歷史的情節:創造、墮落、救贖、成全來表現福音的神學內容。我們要注意到這種表現中所蘊含的故事情節和時間順序。正如我前面所說,雖然這樣的類比並不完全,但是這種神學呈現的方式就像我妻子一字一句的複述她打過的電話一樣。
系統神學對福音的神學呈現則是從同樣的聖經敘事情節中提取出信息,然後在一些關鍵議題上得出重要的結論。這種做法就像我自己複述一個電話的方法。我們會將這些關鍵議題放入四個不同的類別中:神、人、基督和回應,例如,系統神學會說,「神是這樣一位神:他愛我們」或者「你應該這樣理解人:我們都是有罪的」。[2]
當稱它們爲不同的類別時,我的意思是,在有人爲它們做出定義之前它們本身是不受界定的。所以有人可能會說,「神是愛,人類是無知的,基督是一個偉大的榜樣,所以一旦我們受光照,我們就應該跟隨祂的榜樣。」這和我前面所說的「神是聖潔的,人是有罪的,基督爲我們的罪而死,現在我們必須在悔改和信心中回應」相比,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福音信息。
讓我憂心的是,某些作家或者講員對福音的描述可能僅僅是其聖經神學的呈現,卻宣稱「這就是福音。」例如某位作家這樣說:「福音的本質是神的國臨到一個亟需拯救的世界。」 那就很成問題。
雖然並不總是這樣,但是常常有些作家對福音的描述與傳統上將福音定義爲「代贖」有很大不同。他們說,「福音」不只是關乎個人的救恩,如果僅僅將福音定義爲「透過信靠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代贖的死而帶來個人的救恩」,那就太過於個人主義、律法主義和理性了。神來宣告他救贖的國度是藉著勝過死亡黑暗,拯救萬民,使整個宇宙與他自己和好。不僅如此,我們獲救的不單單是「靈魂」。基督來了,並且差遣教會去施行醫治和拯救——包括生命與身體、魂與靈、地土與城市。
在新約中有很多關於天國的講論可以被用來支持這樣的宣告:「耶穌來到加利利,宣傳神的福音,說:『日期滿了,神的國近了!你們當悔改,信福音』」(可1:14-15)。所以他們得出結論,認爲聖經告訴我們:神的國近了;你們要相信這個好消息,相信天國的福音。
這樣的講述存在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雖然也有很重要,但和我的核心論點關係不大,所以我只是簡要地提一下。第一個問題是,把福音描述成「上帝透過已經揭開序幕的國度而進行的拯救活動」並不是徹底地聖經神學的探討。正如約翰•派博所說的:
「耶穌基督這位君王必須在他掌權之前先經歷死亡,否則他公義的權柄只會帶來審判而不是救恩。因此,所有顯明在福音中的國度的祝福都必須藉著基督的寶血所買贖。這就是十字架是福音的基礎和中心的原因,也是爲什麼不應該將福音所帶來的祝福僅僅看作與十字架有關而已。」[3]
D·A·卡森也幫助我們瞭解:
「人類是從什麼中被拯救呢?他們的罪,是的;黑暗的權勢,是的。但是讓人震驚的是這樣就完全沒有提到神的忿怒。這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疏漏。聖經敘事中一段又一段著眼於這樣一個事實,即承載神形像的人類惹動神的義怒。整個創造秩序因人的罪而伏在神的咒詛之下……正是十字架和基督的復活勝過了這種最基本的罪。人類最急迫的需要是與神和好……如果我們不斷地講國度的發展卻不按著福音正典將天國的主題和基督受難的敘事與之聯繫起來,這將會是一種嚴重的簡化。」[4]
除了沒有徹底地探討聖經神學而僅僅呈現出部分的福音,所謂「國度的福音」還有另一個問題,即無法將聖經神學與系統神學很好的聯繫起來。從聖經神學的角度描述福音是很好的,我們需要常常這樣做,這是神的故事。但是我們和所有坐在講台下的聽眾也需要對福音有系統神學的探討。我們需要知道我們相信的是什麼,我們怎樣活出來,那就是系統神學可以提供給我們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管我們怎麼明確有力地表達福音,我們都不得不爲前面幾個類別做出定義。因爲無論我們說什麼,我們都在論述有關於神的事、有關人的事、有關基督的事,以及有關回應的事。因此,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們要爲這些類別下怎樣的定義。
所以,賴特主教、麥克拉倫(McLaren)、貝爾(Bell)、米勒(blue-like-jazz Miller),你們所要描述的神是什麼呢?我並不認爲這樣的問題是個人化、過度理性或者出於是西方哲學的。我只是想知道神是誰。他愛我嗎?他聖潔嗎?或者,像我的祖父一樣?
你們認爲人是怎樣的?爲什麼他們需要救贖或醫治?你們好像有別於我所知道的其他神學家,你們不強調罪和罪的代價。這樣的話,你們認爲罪是什麼?
基督是怎樣的呢?你們講了很多關於他的傳道、完美的生命,甚至他的復活。但是爲什麼每一位福音書作者放慢敘事的步調,花了如此大量的篇幅來描述他受難前的二十四小時呢?爲什麼基督必須死?
我們的回應應該是什麼?我們必須做點什麼嗎?還是什麼都不用做?信心?更好的德行?還是別的什麼?
給我一個結論。我需要得到結論才能放下心裡的重擔。
簡而言之,神與人是否因著罪和神的忿怒而隔絕?我們必須採取什麼行動?
設想我站在教會的講台上,或教室的講台上,或者在街道拐角處,說:「神創造了宇宙。人犯了罪,因而從神面前墮落。基督來爲要拯救一群人。這些人期盼他們在將來的新創造中得著復原。」這就是福音故事的聖經神學敘述:創造、墮落、救贖和成全(是的,假定我在每一個要點都包含著國度的信息)。現在,這「福音的描述」漏掉了什麼?這描述遺漏的是我沒有關注我的聽眾!我還沒有做那困難而又冒犯人的工作——這如何與你關聯!神按祂的形像創造了你。你犯罪得罪了神。你必須悔改相信基督的生命、受死和復活才能得救。
當我把這樣聖經神學的敘事應用到你——這個活在特定的時空,持守特定的信念,做出特定的決策的人——的身上的時候,我就在做系統神學的工作。我正在告訴你什麼是你必須知道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此文中我的全部觀點可以被總結成:當「創造、墮落、救贖、成全」應用在個體身上時,就變成了「神、人、基督、回應」,而每個個體將需要爲他的決定在神面前交帳。
你或許認爲這些類別會因爲年代、文化的更迭而過時,但我並不這麼認爲。[5]神、人、基督、回應——這些對我來說是相當基本的。當這些類別沒有被明確詮釋的時候,我會覺得作者是有意識地避免談及神的聖潔、人的罪,或是避免觸及基督的代贖和我們必須悔改(注意,我說的是「我會覺得」,而不是給作者下結論。這是我從和妻子的差異磨合中學到的功課,我不會說「你是」,而是說「我會覺得」,因爲這樣不會揣度她的動機,也將我的回應界定爲誠然會犯錯誤的主觀的回應)。我感覺他們是想淡化神的聖潔、削弱罪的可怕、低估神對罪的恨惡,或是小看代贖的必要性。我可能錯了,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
(我知道當今一些聖經學者的普遍說法,「我沒有在做系統神學,我只是在釋經。」那麼現在讓我坦白地說,那實在是天真的說法。每個人有一套系統神學。每個人都相信一些關於神、人、基督和回應的準則。)
但是我們也應該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我們對福音的系統神學陳述必須和聖經神學緊緊地拴在一起。有幾個理由:第一,我們的系統神學永遠不可能和聖經一樣好。所以我們必須繼續追求改善,將我們自己重新投入到聖經神學中。
第二,我們的系統神學的確在回應當下某些哲學問題和世界觀。當一種新的世界觀出現,或者當我們進入到一種新的文化當中時,回到聖經的基礎是很有意義的。這時候我們需要從系統神學退回到聖經神學,這樣做是爲了評估是否有一個更好或者稍微改進一點的,或者加以補充的系統神學,以便更好的服務那種世界觀或文化下的群體。但是讓我先提出三個警告。警告一:這種倒退不應該只是簡單地把神學傳統扔出窗外。教會歷史上教義的發展有其理性和智慧。認爲可以丟棄這些傳統,站在現代人的角度重新開始,這是一種過分狂妄自大的態度。警告二:我們不應該高估文化和世界觀的差異。無論在什麼文化下,我們都得面對一位聖潔的神、犯罪的人類和一位代贖的基督。請看羅馬書第三章。警告三:今天有許多作者將回到聖經的基礎與挑出他們最喜歡的經文然後將其處境化這兩件事混淆起來。 [6]
第三,正如我的妻子喜歡一種複述的方式而我更喜歡另一種,好像有理由支持性格的不同意味著一些個性將更適合某種神學。例如,某些人更合適對福音的具體、細緻地聖經神學敘述,而有些人更合適系統神學和教義教條。(其實這也是一種個人化的解讀。)讓我再次提出兩個警告。第一,埃塞俄比亞的太監讀到以賽亞書第五十三章的敘事,但是他仍然需要腓力向他解釋。第二,如果在聖經中提到國度的敘事裡都在講到關於聖潔的審判、對罪的裁定、罪人死亡的代價,那麼你就應該敘事裡對此加以詳述。
總結一下,一些所謂的國度福音的主張好像犯兩個錯誤:第一,他們沒有講述所有的聖經資料(正如派博和卡森所批評的);第二,他們沒有給我們一個清晰的系統性的結論。
最後,這些強調「國度福音」的作者們也可以幫助我們更好的構架系統神學,我看到有兩個方面他們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在神、人、基督還有人的回應裡建立系統化福音敘事。第一,他們強調救恩在集體中,這個角度可以幫助我們構建一個更好關於罪、基督的工作以及教會的教義。神應許亞伯拉罕他的後裔將成爲地上萬國的祝福,而基督已來拯救萬民。這些聖經神學的資料,如果我可以這麼稱呼它,應該影響我們對神、人、基督和回應的構建。
我們的三一真神彰顯出他的聖潔和慈愛。首先,他在三個位格中完美和公義地彼此聯合。然後他呼召人在我們與神以及我們彼此間的關係中反映或彰顯這種聖潔和慈愛。
但是我們悖逆了神,違背了他的誡命,互相殘殺,彼此相恨。
基督來爲要償還我們悖逆的罪債,並要贏得新婦,聚集群羊,賜生命給教會這個身體,使他們可以成爲祭司的國度、聖潔的子民(出19:5;彼前2:9),向世界顯出神的榮耀。他代贖的工作使人與神和好、彼此和好,去除了因爲墮落和神的咒詛而來的阻隔。換而言之,希伯來書10:25的命令 「不可停止聚會」正是基督所完成的工作的象徵,打破上下和彼此阻隔的牆垣(弗2:14-18)。
因此我們應當在悔改和信心中回應,悔改的標誌是愛神和愛人——聚集、敬拜、接待和教會被差遣走出去(門徒造就)。
沒必要將赦罪使人得救的福音說成是個人主義,我們只是需要更好的表述。
第二,強調神的國度或者神的掌權提醒我們,我們的系統神學需要對信心和悔改有很好的理解。信心不是意味著,「我相信耶穌,現在我免受刑罰。」信心意味著跟隨、相信和悔改。
悔改意味著在我生命的每一個層面,我退下生命的寶座,而讓神坐上去,這將會在我對他人的愛與服事當中尤爲明顯地體現出來(約13:34-35;腓2:4)。神的國是神的話語掌權的所在。所以信心和悔改意味著聆聽是我們生活的標誌。我們想聽神的話,超乎一切其他,聆聽是爲了相信神的話並活出神的話。(那麼多「國度福音」的主張者卻拒絕這樣直接處理神話語的方式,這多麼奇怪!)
有時我的肉體的意思是想要我的妻子用我的方式來說話,但是感謝神她不會這樣做。因爲我們的不同,我的生命也變得豐富。她教導我,使我謙卑,塑造著我。同樣,我們不完美的系統神學需要不斷的讓位於對神無誤話語的研討之上。(不,我不是說聖經神學家都是無誤的!)讚美神,因爲祂將祂的國度降臨在我們墮落的世界,藉著他兒子在十字架上的挽回祭,使我們稱義,幫助我們與祂和好,爲我們代贖,並使我們自由!
[1] 約翰·弗雷姆,《上帝知識的教義》(P&R, 1987),212頁。
[2] 提摩太·凱勒有相似的觀點:http://theresurgence.com/r_r_2006_session_seven_video_keller.
[3] 約翰·派博,《神就是福音》(Crossway,2005),32頁。
[4] 參見此處鏈接:http://www.reformation21.org/Past_Issues/May_2006/Shelf_Life/Shelf_Life/...
[5] 以上引用的討論,以及2006年的《渴慕神》大會信息:http://www.desiringgod.org/ResourceLibrary/EventMessages/ByDate/1832_The_Supremacy_of_Christ_and_the_Gospel_in_a_Postmodern_World/。,凱勒指出,在對於當今後現代的文化中許多人,只是簡單的對他們說說「神上帝、人、基督、信心」,並期望人們明白我們所談論的是遠遠不夠不足的。相反,他說我們應該幫助人們理解在他們的世界觀處境中的福音。我並不否認他的觀點。我的意思是說這些只是系統神學的分類是有效的。凱勒的觀點對於引導我們更關注、敏銳地定義在當今世代和世界觀之下的分類是很有幫助的。
[6] 例如,喬爾· B. 格林和馬可· D. 貝克,《恢復十字架的毀謗:在新約和處境釋經下的救贖》(IVP, 2000)。
翻譯:張巍巍。原文刊載於九標誌英文網站:Biblical and Systematic Confusion Yields Gospel Delus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