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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只有牧師參加的大型會議上,我與坐在我旁邊的人攀談起來。我們分享了我們的家庭和我們所服事的教會。在描述了我所服事的移民教會後,他投來了驚訝的目光:
「哇。聽起來你們有好幾個教會共用一個教堂,無法想像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曾經近距離感受過在一個移民教會中服事的複雜性。雖然移民教會裡通常有一個主導族群,但仍然有很大的文化多樣性——從幾乎不會說英語的新移民到在美國出生和長大的第二代。除了文化差異外,還有語言障礙需要克服。
簡而言之,移民教會可能是一個具有挑戰性的服事場所,要理解其中的張力頗有難度。
例如,當有人問我教會有多少人時,我會猶豫片刻,想知道這個人想知道或對移民教會了解多少。我可以給出總人數,包括了兒童事工、普通話、粵語和英語三個分堂的人數,或者我也可以提供我服事的語種每週來聚會的人數。或者我可以細分解釋給對方聽。
我經常聽到的另一個簡單但不容易回答的問題是:「你會如何描述你的會眾?」如果要我說實話,我很難描述其他語種分堂裡不和我一起聚會的會眾。我並不經常與他們交談(雖然我希望我可以),我做不到是因爲我不會說他們的語言。
歡迎來到移民教會,一個連簡單問題都變得複雜的地方。
我是在聖地亞哥的一間華人教會長大的。因著上帝的恩典,我在一個信仰扎實基督徒家庭中長大,我的父母都鼓勵我信靠神,他們都積極參與和投身於教會服事。我父親教主日學、領會,並指導詩班。除了忠心地在詩班歌唱之外,媽媽還會彈鋼琴和管風琴。我記得有許多週日的早晨我都在讚美詩中醒來。
大約在七年級時,我開始參加主堂敬拜儀式。在那裡,我一邊聽著英語和粵語互譯的佈道,一邊在認真聽道還是在主日單張上塗鴉之間徘徊。幾年後,英文堂與粵語堂完全分開,我可以順暢地聽講道,而不用聽完一句就被打斷一會兒(爲了翻譯)。
雖然我很感恩有機會在英文堂敬拜,但讓我在信仰上成長最快的是週五晚上的青年團契(爲了避免影響學校學習)。在那裡,我瞭解到了恩典的教義,並研究了一些艱難的教義,例如分辨異端和護教學。
像許多高中畢業生一樣,我把大學與自由聯繫起來。這是我第一次離開並獨立於父母的眼光之外。在找教會時,我會在父母之外建立自己的身份。我變成了「喬恩」,而不再是「安迪和薇薇安的兒子」。爲了獲得不同的體驗,我參加了太陽谷恩典社區教會(Grace Community Church in Sun Valley)。那裡有一流的牧師,而且是一個巨大的教會,似乎有無限的資源。而且一切都用英語。我再也不用因爲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而對老年人點頭微笑了。
我覺得我除了獲得了一個商科學位外,好像還獲得了聖經教育。因爲當我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校園團契裡,我有機會在我的團契小組中開始事工、承擔責任,並爲自己的屬靈健康和成長承擔責任。我對神的話語有了更多的瞭解,對教會也有了更符合聖經的看法。
當我回到聖地亞哥訪問我的家鄉教會時,我對教會應該是怎樣的有了更多想法。我知道正確的答案,但我想知道爲什麼我的母會沒有更符合聖經。我在母會看到的不是聖經的樣式,而是文化塑造的樣式;我看到的不是認罪,而是挽回面子;我聽到的不是對聖經的透徹宣講,而是含糊提及而不解釋經文。
我的教會並沒有改變,而是我改變了。
我開始更仔細地思考美國的華人基督教會。它有存在的必要嗎?所有的教會不都該是多民族的嗎?如果我們代表耶穌基督的福音,就不存在猶太人和希臘人,那爲什麼我們要以種族背景來區分自己?華人教會能否超越其文化的束縛,成爲合乎聖經的教會?如果我回到我的家鄉母會,我是否會永遠被認爲是一個「孩子」?
神回答我問題的方式是爲我提供了一份在洛杉磯地區的工作。我沒有回到我家鄉的母會。相反,我留在了恩典社區教會,擔任查經班長,並最終從馬斯特斯神學院(The Master's Seminary)畢業。但是我對華人教會的疑問仍然揮之不去,直到我開始在洛杉磯東部的一間華人教會接受面試時才再次浮現。
和我的家鄉母會一樣,這間華人教會有三個分堂:英文、國語和粵語。與我的家鄉母會不同的是,這間華人教會規模更大,而且有一個更強大的青年事工,教會非常專注於聖經的宣講和教導。我很好奇。華人教會能否更符合聖經而不是更符合文化?華人教會能不能不看自己的文化傾向而順從聖經?
答案是肯定的。
因著神的恩典,在那間教會服事的八年裡,我看到聖經能夠、確實、並且會改變生命。在成聖的過程中,我們可以認識到文化上的罪並加以悔改。但教會必須相信聖經的權威。而且教會領袖必須忠實地傳講神的話語,不用爲此抱歉,也不用感到難爲情。
然而最初關於華人教會的問題並沒有因此消失。因此,讓我現在回答其中一些問題,因爲我曾經帶領過一間多語種華人教會。
一個教會以種族來區分自己是不是錯誤的?我們不應該有「XX民族教會」,我們應該只有 「教會」。
讓我用另一個問題來回答這個問題:「爲什麼一間教會要把主導族群放在教會名字裡?」雖然我不認爲教會應該按種族劃分,但在普世教會裡有這樣的區分是有道理的。許多像我這樣的美國年輕基督徒沒有體會過語言障礙。雖然這是我們都應該知道的事情,但我們沒有看到它在移民教會中有多大的重要性。在創世記第11章中,神告訴人們要分散、要充滿全地,但他們沒有聽從,而是待在一個地方。爲了使他們分散,神使他們的語言多起來。換句話說,語言多樣性是爲了分散人類。
語言障礙爲某個語種或族群教會的存在提供了合理的理由。當你不理解文字的時候,你無法對信息做出回應。願意在其名稱中加入「華人」一詞的教會通常想傳達的是:有很多講中文的人在這裡聚會,並且有至少一個講中文的堂會。
但是,華人教會爲什麼還有英文堂?對他們來說,語言不應該是個問題啊!
沒錯,英文堂的主要語言是英語,因此,只有那些能夠理解英語的人才會參加。請跟我一起思考這個問題。
移民教會的存在和演變依賴於一種發自內心的願望,即希望保持家庭在同一個地方做禮拜。許多父母渴望聽到用他們的母語宣講聖經。但同時,他們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可能對國語、粵語等的掌握程度有限,即便孩子們聽得懂父母的母語,他們仍然會更喜歡英語。少數民族教會的英文堂的存在目的是爲服事在美國長大的說英語的移民子女。只要孩子們在教會中出生、歸信和長大,移民教會的英文堂就會繼續存在和發展。
自然地,移民教會的英文堂主要由移民後裔組成。但是,由於聚會和事工是用英語進行的,所以該堂的會眾不需要限制在某個族裔。事實上,一些教會已經重新命名了他們的英文堂,以歡迎非移民後裔來參加。
一個多元種族教會不是更符合聖經嗎?
這要看情況。雖然我相信每個教會都應該向多民族開放(只要他們說同樣的語言),但如果說一個多元種族的教會比一個不那麼多元種族的教會更符合聖經,這過於簡單粗暴了。更恰當的說法是,我們應當渴望教會反映所在社區的人口組成。
有一個令人難忘的神學院作業是要求我參加一次另一個民族的禮拜。由於恩典社區教會有西班牙語聚會,我就去了那裡。雖然會眾都很肯定和熱情,但他們都想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那裡。當然,一旦我用西班牙語與他們交談,他們就開始擁抱我,感謝我的到來。儘管我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輔修過西班牙語,但我的西班牙語還遠遠不夠流利,無法跟上敬拜的儀式。讚美詩的旋律很熟悉,但歌詞卻不熟悉。我手中的聖經很熟悉,但我更難理解所讀的經文。雖然我明白大部分的對話詞彙,但我不知道西班牙語的屬靈詞彙。最後,我明白了大意(我想)。但是當我離開去參加下一次英語禮拜時,我仍然感到鬆了一口氣。
在某種程度上,我的經歷就是我們的先輩(我們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移民到美國時不得不面對的情況。他們渴望有一個可以敬拜的地方,而不需要再去猜測他們的詞彙。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上帝把他們吸引到一個講相同語言的基督徒共同體中。
但是,如果我知道我的孩子和孫子長大後將只說西班牙語呢?難道我不想找到一個既有英語(我的母語)又有西班牙語(我孩子未來的語言)的教會嗎?
這就是美國的移民教會。它有權利存在,因爲語言是福音共同體的一個天然障礙。而且在上帝的恩典下,我希望並禱告這樣的教會將繼續發展壯大。我禱告英文堂能繼續成長和發展,以接觸到各種講英語的人。我祈禱中文堂繼續成長,服事源源不斷的新移民。
但是爲了實現這一目標,我們需要有一代人有心看到基督在所有人群中得到高舉。
隨著人們從不同地方移民過來,他們帶來了新的習俗、文化和語言。作爲教會,我們必須與他們分享福音,忠心地將神的話語傳給他們,並在愛中牧養他們。但我們也必須說他們的語言。在我們對他們的事工中,我們也必須考慮到他們的孩子,他們長大後會說英語。如果我們要接觸這一代在美國長大的人,那麼我們也必須說他們的語言。
在同一個教會裡有多種語言,會帶來獨特的挑戰。雖然我發現有很多來自不同傳統的聖經原則,但我經常想知道這些原則如何在我的移民教會環境中實施。這就是爲什麼我對能與其他牧師進行健康的討論,幫助少數民族移民教會變得更健康的前景感到興奮。願上帝在未來的討論中得到榮耀。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九標誌英文網站:Gone and Back Again: My Departure and Return to the Immigrant Church.